因为战乱及自然灾害等原因,老街的商铺数度兴衰,及至民国年间商埠更是萎缩,新中国成立时三河街道只剩下约1500米。东门街、北门街、碗街及太平关、主街上段皆陆续坍塌被潮泥湮没。
因水而兴,也因水而衰所谓“因水而兴”,就是三河坝地处梅江、汀江、梅潭河汇成韩江之处。梅江水道上溯兴宁、梅县;汀江水道上溯福建长汀、上杭;韩江水道下通潮州乃至汕头海港。在过去陆路交通极不发达、货物流通基本上靠水运的年代,三河便自然成为通州达县、通江达海的水路交通枢纽,成为船舶停靠、货物中转的重要商埠,随之而来的就是街道的扩展与繁盛。
所谓“因水而衰”,一方面是河水几乎年年都泛滥成灾。我从小就吃尽了“搬大水”“洗大水”以及家被洪水淹浸时担惊受怕的苦头。读小学时的一篇课文,我至今还记得开头的一段:“这里原是一座古城,偏僻而又荒凉,三面都是山岭,一面紧靠大江。江水日夜奔腾,哮声好似虎狼。年年淹没山城,又把稻田吞光……”我觉得这篇课文正是三河城和老街的写照,所以当年把这篇课文记入心底。
据县志记载:
清康熙三年(1664),大水冲垮三河城墙及东门、南门城楼;驻镇总兵吴六奇募资、征劳,重修城门城墙。
康熙四十年(1699)六月大水,三河店铺冲毁十分之九。
乾隆九年(1744)五月洪水,县城至三河沿河漂没店铺民房191间。
嘉庆六年(1801),城墙被洪水冲塌过半,由乡绅范绍藩等人呈请知县募捐大修。
咸丰三年(1853),南门城楼被洪水冲塌,至光绪七年(1881)由乡人饶虞廷、饶文川捐款重建。
咸丰四年(1854),由秀才林澄士(笔者注:我的八世祖,我是十三世)出面,为民请议,经地方召集乡绅议准,在南门至西门之间增建“生门”及门楼,平时关闭上锁,洪患时开启,供城内百姓出城到西门墩避水。
光绪十三年(1887),东门城墙被大水冲毁,由乡人徐赓华呈请知县征税筹款对全城维修。
光绪二十二年(1896),乡人饶达源、林寿生、徐金史、范干亭等动员全城百姓重修三河城东门。
宣统三年(1911)发大水,损失惨重,乡人徐维清、周仪皆、徐克泰、饶育之等筹款修复被洪水冲毁的东门和西门。
……
民国二十三年(1934),山洪骤涨……三河店铺损失奇重,货品、家具多漂流江中……城内城外被冲毁房屋30余间。
由于河床不断升高,明末至民国的数百年间,三河街面及主要道路路面、桥梁升高了三次。
我最记得的是1960年的那次大洪水。我和家人数天困在第三层的狭窄的阁楼里,四周一片汪洋,怪吓人的。把瓦面掀开一点后,我亲眼看见了政府派出的军用飞机从头顶飞过,在山那边投下一袋袋救灾食品(主要是炒熟的大米)。那年洪水把东门的古老城楼及东门外新建不久的“港务所与候船室”“码头”“盐仓”都冲毁了,此后这些建筑都没有修复回去。1964年的那场大洪水我也印象深刻,据记载:“浸水5天,受浸店铺181间,倒塌22间,死2人,伤7人。”
1974年修筑河堤,1976年河堤竣工。修河堤时又拆去了老街大部分危旧的店铺,并将拆下的石灰墙用作河堤护坡。自河堤修好后,汇城就没再受浸了,但老街在河堤之外,年年还受洪水侵害,越来越衰败。
所谓“因水而衰”的另一方面是水运萎缩。随着陆路(公路)交通的迅速发展,水路运输很快萎缩,近乎消亡,三河作为水路运输枢纽的功能随之消失。
1971年湖银公路建成通车,经过汇东村,接通了湖寮至梅县的公路,但汇城村和三河老街不通公路,成为陆路交通的“死角”。1979年,三河公社社址搬迁至汇东村龙虎坑,商业单位、圩场随着迁出老街,转移至龙虎坑,老街作为商埠、圩场的功能也消失。老街住民由于失去赖以生存的经济环境,不得不纷纷外迁。老街店铺无人居住后,荒废的步伐大大加快,几十年时间便大部分坍塌了。

荒废多年的三河老街(摄于今年国庆节期间)
我凝视着在杂草丛中依然挺立着的最后一小段店铺,老街虽将“谢幕”,但无论从哪个角度看,都芳姿不减,风韵犹存。它仿佛在向人们诉说着昔日的辉煌,又似乎在向人们昭示:事物生生息息,新旧交替是自然规律。它的“谢幕”,人们无须伤感,换来的是高陂水利工程蓄水后三河河段的“湖平水阔、碧波荡漾”的新景象!